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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站在时光深处98

        一直折腾到半夜,凌晨的时候,温景然才放她去休息。

        临睡前,他手掌贴着她的额头,低声问:“明天我替你请假?”

        半梦半醒的人迷迷糊糊听到这句,摇摇头,实在累得说不出一句话,彻底睡着前,嘀咕了一句什么,连她自己也没听清。

        等第二天,她果然没起来……

        眼皮重得像是压了一个水袋,怎么也撑不开。

        她揉紧身下的床单,十分克制才没让自己又昏睡回去。手指在枕头附近摸索了好一会,还是已经穿戴整齐的温景然把手机递到她手里。

        她握着手机重新钻回被子里。

        脑子里唯一能想到的事,是先给甄真真发短信约晚饭……

        温景然准备出门前,不放心,又回了二楼看看她。

        应如约压实了被角,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察觉到他在床沿坐下来,下意识靠过去。

        他的手指在她温热绵软的脸颊上捏了捏,指尖顺着她眉心一路下滑,曲指轻刮了刮她的鼻尖,直到干扰得她眉心蹙起似要醒来,这才松开手,俯身叮嘱道:“醒了给我来个电话,害羞的话只发短信也可以。”

        应如约一点也不想理他。

        “晚点会有钟点工来打扫,不会来卧室,你放心睡。”温景然把她含在唇边的发丝拨至耳后,指尖在她耳廓上轻弹了一记,看她蜷起身子试图躲避自己骚扰的模样,勾起唇角,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亲:“早安,温太太。”

        他刚走,应如约干脆连挣扎的意识都没了,缠着被子,又昏昏睡去。

        这一觉,直到接近午时,卧室门外传来吸尘器清理走廊灰尘的声音。

        钟点工的动作已经尽量放轻,但当应如约意识到这个屋子里还存在着另一个人时,就会下意识的神经紧张。

        这次醒来,终于清醒。

        她拥着被子,坐起。

        屏幕上是数条微信新消息的提示,还有甄真真的一条短信。

        她拿起手机,一条条清扫未读消息。做完这些,茫茫然的忽然就想起了温景然去上班前的叮嘱,咬唇想了半天,还是给他发了个条短信。

        应如约:“吱。”

        温景然正在打饭,还端着饭盘,腾出一只手拿出手机看了眼。

        魏和顺势瞄了眼,想起这两天院内疯传的消息,舔了舔唇,问:“温医生,你真和应医生结婚了?”

        他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两个人的进展会这么快……

        毕竟,距上次被温景然警告别无中生有他和应医生的关系还没多久,就连被发现在地下情也才几天,怎么可能闪婚?

        温景然收起手机,目光短暂的在魏和身上停留了片刻,提起个和他问题完全不相关的话:“魏医生还单身吧?”

        魏和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下一秒,就听温景然理所当然道:“那正好,刚结婚,今年要带如约回A市一趟,麻烦你替我值个班。”

        魏和顿时懵住:“等等……”

        温景然温凉和善地看着他,低低的“嗯?”了声。

        莫名的,魏和从他那声从嗓子深处压出来的语气词里听出了几分威胁,他干笑了两声,嗓子发干地点点头:“自然自然。”

        这几年,过年这种节假日,谁都想有假期能够陪陪家人或休个短假旅游放松。医院里大多安排医生值班换班,按照实际需求调整。

        温景然连着数年,有求必应,值班,换班,轮班,一直守在工作岗位上。

        这一结婚……果然不一样了。

        ——

        应如约一下午都待在卧室里,不好意思回家,怕老爷子和华姨都在家,这种本应该在医院上班的点看到她会多想……

        难得的一天休息,她就百无聊赖地刷微博刷掉了。

        接到温景然电话时,夜色刚降临,他刚上高架,预估了到达时间让她提前准备。等挂掉电话,应如约终于舒了一口气,慌忙起来,去卫生间补妆。

        幸好她有随身带一套隔离,粉扑的习惯。

        她对着镜子往脸上压了粉,又拿出口红补了补唇色,和她房间完全不同的冷色调照明灯里,今天一天内无数次让她意识到她和温景然结婚的感觉又一次扑面而来。

        像是心尖被谁挖了一块,一想起他,哪怕只是个名字,或是眼神,那块空了的地方就像是有风吹过,把她整颗心吹得酥软又充盈。

        光是想到他,就柔软得一塌糊涂。

        在此之前,她其实不能想象,习惯独自一人睡觉的自己怎么去适应两人的睡眠。但清晨,当她醒来,发现自己就在他的怀里时,才发觉,有些事并不需要适应。

        她结婚了。

        和她喜欢的人。

        ——

        温景然提前预定了新荣记的包厢。

        他们前脚刚到,没多久,甄真真和迟盛紧跟着后脚就来了。

        下午审讯审得一肚子气的甄真真在踏入包厢看到温景然的那一刻,就福至心灵的什么都明白了。

        她在里桌的位置的坐下,严肃了几秒,故意冷下声音问:“你说得重要的事,是不是我猜的那样?”

        她拉着脸,就连眼神都有些不对劲,应如约被她唬得愣在当场,打了一下午腹稿的话连一个字都没机会说,就见她像来时变脸那样又飞快喜笑颜开,隔着桌面扑过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新婚快乐。”

        很多话,的确不用说。

        甄真真擅长分析一个人的情绪和想法,这是她的职业本能。虽然这种工作方式并不受迟盛待见,但不可否认,她的行为分析很多次都发挥了作用。

        而应如约,甄真真和她狼狈为奸多年,从幼年时期到如今,她了解应如约甚至比她自己还要多的多。从她踏进这个包厢看到温景然,看到她手上的钻戒时,她就有一个清晰的预感。

        她没计较自己是不是第一个知道的,也不在意被通知喜讯的先后顺序,她拥抱着应如约,听她声音轻柔的道谢,想起几个月前,刚从机场把她接回来的那晚,她拖着行李箱,沿着路肩朝她快步走来。

        年少时,她曾搂着这个女孩的肩膀,君临天下一般拍着胸口称呼她为“小女朋友”,漫长的生命中,曾彼此陪伴过一段难熬又重要的时光。

        即使后来长大,曾有一段时间连见面都难,你经历你的风霜,我迎接我的雨打,可从不妨碍她们彼此站在对方的时光深处,互相守望着彼此成长。

        应如约知道她所有的小秘密,她第一个喜欢过的男孩,她第一次写过的小说,她第一回的离家出走。

        可这个女人,说嫁就嫁了……

        甄真真此时真就犹如失恋了一般,难过得要命。

        她松开应如约坐回座位,眼眶还红着,她偏若无其事地张罗着倒酒布菜,等四个人面前的杯子都被酒水满上,她端起酒杯,站起来,拿酒敬他:“温医生,你对我也不陌生,我和如约数十载的好朋友,里子底子彼此都知道得一干二净。她嫁给你,我相信她是认真的,想明白了的,也是因为喜欢你。我就希望你对她好,她爸妈对她有些渣,你一定要抽空多陪陪她,别让她胡思乱想。”

        她忽然一噎,眼眶又红了一圈,抿了抿唇,她看都不敢看一旁应如约,仰头把整杯酒一饮而尽:“祝你们幸福。”

        其实想说的话还有很多,可一时间没有头绪,只能挑重要的讲。

        温景然起身,微弯了腰,握着酒杯和她已经饮空的酒杯轻轻一碰,没有过多的话,他只是看着甄真真的眼睛,笑道:“你有多希望她过得好,我就有多爱她。”

        他眼里的真诚,一览无遗。

        甄真真笑起来,轻轻点头:“那就好。”

        接下去的话题,再没围绕两个人展开。

        甄真真懂分寸,有些话点到即止,聪明人都明白。

        只是忍着不说又不行,她喝了几杯,酒上兴头,挤掉了温景然坐在应如约身旁,倚着她肩膀,开始算账:“你以后怀孕了再敢怀上了跟我说,小心等宝宝出生了我打她啊!”

        应如约哭笑不得,喂她吃了几口她钟爱的腰果,捏着她的脸问:“好,我去学学预卜先知。”

        甄真真娇哼了声,撒娇:“这还差不多。”

        迟盛有些看不下去了,他端起酒杯和温景然碰了碰杯,问:“她平时和……在一起都这样?”

        温景然回忆了下,印象并不深:“少数情况。”

        迟盛点头,在灯光下仍显清冷的眉眼缓缓柔化,低声道:“恭喜。”

        温景然颔首,微笑:“抓紧。”

        两个男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都笑起来。

        ——

        应如约一晚上没说几句话,大多数都是安静听着甄真真闲扯。

        等回了家,她摸着新钥匙,被温景然问了好几遍“要不要先洗澡”,才回过神来,抱着刚从家里带来的衣服去浴室。

        头发沾湿后,她干脆解了发圈,重新洗了一遍头。

        等洗完,她穿好睡衣,怕出去冷,又披了浴巾去找吹风机。

        温景然在书房,听到动静,问了她在找什么,从浴室的柜子里取了吹风机递给她。

        平时这个点她已经睡着了,即使今天睡饱了觉,此时也有些呆呆懵懵的。接过吹风机吹了半干就困得打哈欠,索性不吹了。

        结果,刚出去,倚在床头翻书的人抬眼看来,目光落在她还有些湿漉的头发上停留了几秒。

        起身,拎起她披在肩上的浴巾拉上来替她擦干头发。

        这种事不算有经验,她一头本已经柔顺的长发被他揉乱,他耐心地用手指慢慢梳理开,不经意地一低头,看她眼也不眨地看着自己,低头在她鼻尖亲了亲:“困了?”

        应如约点头,揽着他的腰抱住他。

        今晚其实有些小难过,甄真真的反应让她觉得又温暖又心酸,一下子触动了她的心,那些蒙灰的记忆铺天盖地而来。

        她想起那些和甄真真为伴的时光,满心感慨。

        刚才回家时,应老爷子和华姨明明都已经睡下了,可客厅里还是习惯性地替她留了一盏灯。

        这些习惯,这些细节,在夜晚,就格外的让她心潮浮动。

        她闭上眼,轻声问他:“过年怎么回去?”

        “飞机。”他弯腰抱起她,把她放在床上:“我先去洗澡。”

        应如约嗯了声,随即想起什么,拉住他的衣角,用力攥了攥:“余荣梁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温景然一顿,沉思片刻,在床前坐下来:“我从A市回来那天,他自首了。”

        余荣梁利用网络舆论讹诈S大附属医院,并唆使薛晓的表嫂医院行凶败露后被拘留了数日。紧接着,荣梁建设集团破产,他□□未遂,终于自首。

        除了已知的这些罪名以外,还有一桩媒体乃至警方都还未公开的一项。

        薛老太太被余荣梁从医院接走后,为不让记者有机会采访到薛老太太,导致实情曝光产生不利于他的局面,被余荣梁软禁在S市的一家废弃工厂房里,由他亲自送饭菜。

        他被拘留的这几日,老太太没人照料,本就因丧女而精神濒临崩溃,如今仍在第一医院重症监护室,不知能否熬到明年。

        温景然抬手遮住她的双眼,低叹道:“唯一的好消息应该是,余荣梁会被重判。医闹严处,对于医生整个行业而言,是处理医患关系良好的开端。”

        他的声音柔和,似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应如约还没从这巨大的信息量里缓过来,他微带着几分凉意的指尖在她眉心轻点了一下,道:“我好像有新的想做的事了,改善医患关系,国内的医疗环境需要有人提灯引路。”

        顿了顿,他又慢慢补充了句:“这是和爱你一样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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